中国白 女人如瓷
女人大多是喜欢坛坛罐罐的。各式各样的瓷器总是可以激发女人的丰富想象,诗意她们的生活。
瓷多圆形之器,月有诸多别名,这两者之间在我的心目中还真可相向对应;素白秀雅的定窑碗,好似“玉盘”;晶莹柔润的影青盆,宛若“夜光”;奇巧纹裂的龙泉洗,堪比“冰轮”;近乎凝脂的邢窑炉,就像“玉蟾”;我一位朋友收藏的宋代白地黑花磁州窑精品,裙布荆钗,不掩国色,是名副其实的“素娥”;因此,朋友时时向我炫耀:闲坐案桌前,咫尺对“婵娟”。
瓷器的颜色变幻无穷,一窑与另一窑是不可能完全相同的,就是同窑烧出来的货色,色与色之间也会有微妙的变化。所以,关于瓷器颜色并无一定之规。作品出来了,你就去感受它,人人都可以尽情发挥你的想象和表达能力。如果你精确生动,你自然就被瓷器行当所接受,人们就会使用你的说法,会让你的描述流传下去,一如“婵娟”、“西施”一样。反之便如风扫落叶,就会自行消逝,绝美的文字便诞生在这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自由创作状态里。比如,釉汁中间凹而缩者,这叫砂眼;点形较大又微微发出老米色者,这叫褐斑;有晕者叫兔毫。瓷釉有纹被叫做米开片,开片有大有小,大而稀疏的开片叫做牛毛纹、柳叶纹、蟹爪纹;开片小而细碎的叫做鱼子纹。开片瓷器以宋代的哥窑为贵,往后仿制的又是一种风格了,叫做冰裂纹,开片更大的就叫格瓷了。不要以为瓷开片或有了丁点瑕疵就掉价了,其实“错”出来的美丽往往为稀罕之物,就如某些美女脸上的痣被称为“美女痣”,某些美女长有“雀斑”更妩媚一样。
一提到颜色,我们说得最多的是红红绿绿,这红颜色在瓷器中可谓占尽风流。颜色深红如初凝的牛血、如祭坛的用品,这是祭红;如朱砂的,是朱红。如果抹红釉质上透出微黄,这便叫珊瑚红;再淡一点叫胭脂红;再粉一点叫娃娃脸;再亮一点叫豇豆红;再嫩一点叫乳鼠皮;再艳一点叫杨妃脸;再妖一点叫桃花浪;再媚一点叫海棠红;再淡一点叫淡茄云。此外,还有肉红、羊脂红、醉红、鸡红、枣红、宝石红等形容,真是数不胜数。
中国白陈仁海 作品“中国红”【花样年华】
第一次到位于“闽中屋脊”戴云山山麓的德化县城中遇见“中国红”瓷雕,便被那鲜亮如樱桃明妍似胭脂般浓郁的色泽所陶醉。朋友们告诉我,中国红陶瓷意味着平安、吉祥、喜庆、福禄、康寿、尊贵、和谐、团圆、成功、忠诚、勇敢、兴旺、浪漫、性感、热烈、浓郁、委婉;意味着百事顺遂、驱病除灾、逢凶化吉、弃恶扬善……在那一瞬间,在多年对瓷器的忽视之后,我突然发现陶瓷的美丽可以触及内心。从此,我爱上瓷器。
一块粗拉的泥土,经过碾碎、细化、熟化、配比等过程,才可以成为可塑之泥,得以进入制坯的过程。这时,泥土还要再次经历拉伸、揉制等进一步熟化,才可以开始成形。泥土美丽的梦想就从这里开始。造型、绘制、上釉的过程是美丽的基础步骤。待坯胎被置入窑中煅烧,期待窑变、生成各种结晶图案的过程就是妙不可言的了。忽想,女人的本性亦如瓷。人生的冶炼场就是一个煅烧的过程。不同的在于,女人依据内在的天分自己控制煅烧的火候。但是,女人期待美丽、盼望奇迹的心态完全与成坯的泥土一般。那摇曳了千年风霜的细腻的文理、无与伦比的淡雅,凝脂的厚重的底蕴、有着巧夺天工的独具匠心的丝丝缕缕的前世情缘。如瓷器的女人便有着如许的细腻、华美、雅淡如菊的仪态;便有着如许的精致、令人感叹、细致入微的观感;便有着如许的沧桑、诱惑、洞悉千年古韵的神秘。这样的女人情感细腻、衣着淡雅、谈吐宜人。惟一的遗憾就是感情太脆弱、易碎、一旦被打破,便再也修补不出原来的光彩,因为俏美如瓷的女人,也具备平常女人的一切本性,依然是可触摸可感受可期望的;再精美细腻的瓷器也只有被珍爱有加的时候,才更能体现她的古韵和不俗。
末了,还是归结到一点:瓷器是什么?我不由得想起一位法国诗人的话:“在法兰西的高地上,一片细小的燧石从地上跳了起来,勉强地被我们握在手中,它在我们记忆里燃起一星萤火,它是永远耀眼永不熄灭的晨曦之核,它是高贵的红晕和高扬的面颊。”我想,中国瓷器不像法兰西高地的燧石那样耀眼炫目,它细洁莹润,更包容自在,但不排斥锋锐。它用更为静谧的光,透射出中国女性的精神,晕染着我们以前和今后的梦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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